叉禀

XXXX

莫关山踩着耳机里Montana的《Unforgettable》的节奏在走廊中走，听到迷醉时晃着一头红毛眯了下眼睛，一没注意就撞上了迎面来的人。

这一下撞的不重，但莫关山的耳机被撞掉了。照他平时的脾气，呛几句是必不可少的，但耳机是他的心头肉，他下意识伸手出去够。

对面的人先他半秒，反而弄巧成拙，把自己耳朵上挂着的耳机也带下来了。两人的手在半空中尴尬地碰在一起，随后很快分开，去……解两人缠在一起的耳机线。

解线是个技术活。莫关山粗暴地扯了一下黑色机线，一双手很快覆上来。

“下手轻点，都不是便宜货。”

莫关山跟被烫了一下似地后退半步，耳机连结着的手机被从裤兜里带了出来。对面的人再一次眼疾手快一把捞起莫关山的手机。

“……”

……他到底是该骂他还是谢谢他？

“给。”对面的人把耳机连同手机递给他。莫关山抬头去看。

哟。

这人他竟然认识，名叫贺天。他们高中挺传奇一人，光他班就有四分之三的女生把他奉作男神。

贺天正在把另一只耳机挂在右耳上，稍显敷衍地朝莫关山笑笑，按下播放键，大踏步走了，徒留莫关山一个人在走廊中间傻站着凌乱。

耳机里Katy Perry用轻快的声音哼唱着“Don’t be afraid to catch FEELS”，贺天立马忘掉了刚才他与这个红头发同级生的小小的不愉快。

这才是夏日电音该有的味道嘛。

莫关山回过味来之后，不可思议于自己今天的好脾气。算了，就当日行一善了吧，peace.他戴上耳机，想要重新回到自己的音乐世界时，发现，耳机没声了。

他开始后悔刚才没有狠狠骂贺天一顿。

 

 

XXXX

 

莫关山踏进维修店门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巧了，你也来修手机？”贺天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对了，今天下午才想起来，你是那个莫关山对吧——”

莫关山一把揪住贺天的领子，把后者剩下的话噎了回去。

“老子耳机孔坏了，就是被你今天扯的！”

“好，我赔。”

贺天爽快的让莫关山再一次凌乱。

“我……没让你赔啊。”……你这人怎么不按套路走呢？

“那你什么意思，想跟我打一架？”贺天“噗嗤”一声笑了，眼睛落在师傅手里手机的碎屏上，没把莫关山当回事。

“对！”

贺天：“……”

怎么你也不按套路走？？

贺天这才开始正儿八经打量起莫关山来。第一感想是：这人眉头怎么这么拧？

第二感想是：人怎么也这么拧巴？

把他揍成什么样这人才能服气？

“天这么热，算了吧。”

贺天很少会折衷，但他是个厌倦世事的人，能用钱解决的就不会用别的方式解决，因为钱最简单，而且能轻易拉开人们之间的距离，他求之不得。

他不太想与莫关山扯上关系，虽然这愣头青可能会使他的高三生活很有趣。他过惯了独居的生活，不喜欢把别人拉近自己的世界。

莫关山见贺天兴趣缺缺的样子只觉得心底一团火重又燃烧起来，噼里啪啦把他的视神经染成血红色一片。他快要把贺天的领子揪坏：“你他妈怂了？”

贺天漫不经心地刮了一下耳朵，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莫关山。

“走。”

 

 

XXXX

 

维修师傅快要修好贺天的碎屏时，他俩回来了。贺天揽着莫关山的腰一路把人搀扶回来，脸上的表情已经很不耐烦。

他拎了两罐冰啤回来，一罐给自己，一罐给师傅，没有莫关山的份。他把半死不活的莫关山推到沙发上，掏出备用手机打起游戏来，再配上冰饮，怎一个爽字了得。

这局打得不好。贺天暗骂一句，顿时失了兴致。

百无聊赖之际，他对桌子上莫关山的手机产生了好奇。

“密码。”贺天问沙发上那摊。

“滚。”

“哼哼。”贺天露出恶魔的笑。他过去抓住莫关山的手去解锁，后者疼得“操”了一声。

刚连上网微博就弹出几条新提示。贺天点进去一看，眼神瞪大了一些：“哟，想不到小莫仔还是个音乐博主。”

而且很巧的是，贺天自己也是。

同行相见，互相吸取点经验也是不错的嘛。贺天继续他的单方面“吸取经验”，开始一条条视奸起莫关山经营的微博。

这是一个嘻哈博。贺天有点没兴趣了，因为他不听嘻哈。可是看了十几条下来，他开始惊讶于这个博的质量之高。

“你从油管上下视频自己翻译？”贺天边问边点开一个歌手叫Kendrick Lamar的MV，里面注释之详尽再一次让贺天瞪大了双眼。

“看个屁啊！你又不懂嘻哈！”

贺天有点怜悯地看了莫关山一眼：“我是不懂，可是当一个人开始接触嘻哈时，你该做的不应该是推一把吗？来来，把你歌单给我。”

贺天不用等莫关山回答，就点开了他的网易云，把歌单分享给自己之后，还不忘用莫关山的号关注了自己。他又想起了什么，点开了莫关山的微博，关注了一个人。

贺天的手机修好了。他点开自己的微博，把莫关山的帐号底下变成了“互相关注”。贺天给师傅说了几句，临走时用膝盖顶了莫关山的肩膀：“看在同是热爱音乐的份上，修理费我出。”

莫关山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到家的。贺天的拳头既快又狠，他浑身都痛极了。他咬牙点开自己的手机，发现微博关注多了一个人。

一个电音博主。

“操！”

电音碰嘻哈。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XXXX

 

2017XXL马上就要出了，莫关山忙着翻每个人的freestyle，熬夜刷油管，上课根本打不起精神。

重点是微博的流量也很可怜。期待XXL的都在等XXXTENTACION，但他是压轴，以致现在他微博的转发量直逼个位数。

莫关山烦躁的头都快炸了，高三每天晚自习一套理综他根本没心情做，老师约他谈话，话说的很委婉，大约也是知道他是个不良学生，而他也觉得自己无药可医。

但现在不一样，现在是高三啊。他想退学，他不想学习，但这样他就没法面对自己的母亲。这不是唯一的矛盾在互相撕扯他的身体，令他更纠结的是他的博。他苦心经营了也有一年多了，其间从没让第二个人动过他的内容，为的就是保证原汁原味，keep the shit real.但现在他感到深切的力不从心。

他承认他一开始做这个博的动机就不纯。他缺钱，他想赚钱。但前提是不违背自己的本心，而且要接合适的广告。结果现在，一个广告都没接，一分钱都没挣，反而为经营微博搭进去不少。

他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微博众人对“中国有嘻哈”的群嘲。他怀疑他所做的一切是否值得。

莫关山飞速发了一条微博——【我好累】，然后关了机，把脸埋进枕头里，感受无助的窒息感。

第二天早上，他早自习偷偷摸摸点开微博一看，各种慰问都有。他突然感觉很欣慰，像是许久不用的旧电池重新充满了电一样。

就是有个人的回复很碍眼。

【小莫仔不哭~】

不用脚趾想也知道是谁发的。莫关山翻了个白眼。

那天他跟贺天结了梁子后又被揍了一次，起因是微博。莫关山发现“被”关注了贺天之后，立马就把贺天删了，还嫌不解气，就拉黑了他。谁知第二天贺天就来他班里把他拽了出去，拖进小树林打了一顿。

莫关山不得不把贺天从小黑屋里放了出来。

“妈的。”莫关山隐隐哼了一声。他看了看后台，惊得低叫起来。

这什么情况？有人给他买热门了？

看起来又不太像。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不是他微博上结识的一帮同样热爱嘻哈的朋友，而是贺天。

点进贺天的电音博，果然，最近他疯狂转发了十几条自己的微博。

下面的评论什么都有：【？？？？？大神也听黑泡？？？】【很明显是为好机油艹热度，为爱走钢索啦。】【哎，大神cp不是见一一一一吗？】【见一是展希希cp，大神cp是我靴靴。】

什么跟什么啊……

贺天的转发也很无语：【可以说是很良心的嘻哈博了，必须关注。】【可以说是最良心的嘻哈博了。】【可以说是很良心了。】……后面干脆编不下去就直接一个Repost了事。

莫关山立刻私信贺天：【你他妈这是在干嘛？】消息瞬间变成已读，像贺天一直在那头等待着他一样。

【不干嘛，随手拯救过气博主。】

【去你妈的你才过气博主呢，先救救你的转发量吧！】

【我不在乎这个。】

【那你做音乐博主干嘛？？】

【当然是兴趣咯。】

【傻逼！】你不用吃饭的啊！

但他转念一想，贺天似乎不差钱，不像他每天绞尽脑汁下一顿该吃什么。

算了。莫关山疲倦地甩开手机。他跟贺天没什么可说的。一个喜欢听电音，一个喜欢听嘻哈，风牛马不相及。

但贺天终究是拉了他一把。就算两人之前如何如何，他莫关山不是不懂得感恩的人。可能面对面对贺天说谢谢他一辈子都讲不出口，但网络的好处之一就是，让人表达地更加自在。

【暂时不做这博了，受众面太小，消耗精力太多。高三了再怎么说也得好好学习了，虽然我一点都不想……咱们之间一笔勾销吧，不联系了微博也不需要互动。这次总之谢了。】

手机屏幕一闪。莫关山瞟了眼，没有点开。

贺天的回复非常简单。

【好。】

 

 

XXXX

 

贺天本以为跟莫关山从此便再无交集，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他被人盯上了。

他在校外繁华的商业街拐了好几弯，差点把自己搞晕，却没甩掉身后紧跟着的尾巴。贺天暗骂一声，掏出手机一看，还剩百分之五的电。

他一眼看到莫关山头戴黑色棒球帽站在街上明亮处，橙红色的发尖从帽檐下翻出来。

他立马发了条微博艾特了莫关山：【现在看你十点钟方向。】

能得救吗？

他看到莫关山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眉头皱的更紧。然后他们四目相对，贺天做了一个鬼脸。

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但他得救了。

 

 

XXXX

 

“你弱死了。”莫关山上气不接下气道。

贺天微弓着腰，气喘吁吁，心情明媚。

他真没想到莫关山还有这一手，带他七拐八拐甩掉了尾巴。可惜自己住的地方是回不去了，只好从莫关山这凑活一晚。

进屋时，贺天嗤笑一声：“你这过的一点都不嘻哈啊。”

“滚，爱住不住。”莫关山到不生气，兴许也是跑太累了，一身臭汗懒得跟他折腾。

莫关山扒了上衣准备冲个凉，贺天左看右看忙着找充电器。莫关山实在看不下去贺天那喧宾夺主翻他东西的架势，又不敢骂他，只好乖乖把充电器递给他。

贺天接过时，不着痕迹瞄了莫关山一眼。年轻的肉体，具有生命力的四肢，皮肤出乎意料的白，而且不是那种泛黄的白，是一种不掺杂质的纯粹的白。

看起来有点性感。

“我饿了。”贺天突然冒出一句。

“自己订外卖，老子没空搭理你。”

贺天眯起眼。莫关山三伏天莫名打了个寒噤。

“妈的……我洗完澡给你做饭行了吧！”

贺天满意了。他开机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那条微博，果不其然，下面的评论炸开了锅，连见一也来凑热闹：【什么情况啊老哥？不带这样打情骂俏的啊。】

贺天都看笑了，给见一发了微信简单解释了一下情况。见一马上问用不用他帮忙，去他家住避避风头什么的。贺天考虑了一下，说不用了。

莫关山洗完澡出来时，见贺天正戴着耳机聚精会神研究着手机屏幕。这么正经的样子太少见，莫关山忍不住偷摸瞟了眼屏幕，发现是他压的视频，脸上表情有些微妙。

莫关山围上围裙认命地准备做饭。其间他每次抬头看贺天，都发现贺天的表情十分严肃，偶尔还暂停一下看屏幕上他写的注释。

他眉头不再皱了，因为他感觉这画面好笑死了。

等他宣布要吃饭时，贺天才恋恋不舍地摘掉了耳机。

“我一开始以为，嘻哈就是……”

“就是什么？”莫关山心情不错。

“Pussy money weed cocaine.”

“一般都这么认为。”莫关山轻描淡写道。他觉得跟贺天谈嘻哈，他还不够格。

贺天何其聪明。他看出莫关山就是在敷衍他，于是一笑：“你肯定也觉得电音什么的就是土嗨吧。”

“哼。”

“咱们想要推广的东西，在国内都是最不受人待见的。”贺天享受地嚼着莫关山炖的牛肉说。“我有时候也很搞不懂，明明trap，EDM等很多都在国外火上天了，现在国内讲的还是情怀，民谣这一套。”

“别提民谣，我听了都他妈想吐。”莫关山一副被恶心到的表情。“EDM再怎么说也比说唱在国内接受度高吧。”

贺天摇摇头：“其实没什么区别。”

莫关山叹了口气。他已经五天没更博了，五天没更博就等于五天没有点开微博。他承认他是怂了，没那个勇气。他总觉得他的暂时离开意味着背叛。

“你的博不要放弃。”贺天又开口，这一次，语气变重了一点，不再像往日这么轻浮。“很有内涵，真的。等以后嘻哈热起来你的博绝对会火。”

莫关山低下头，突然毫无征兆地摔了筷子。“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贺天一愣。

“我做了也有一年半了，除非是阿姆，转发从来超不过四位数。没错，国内听说唱只认姆爷，但我其实特别想，推荐更多更多的好rapper.我想传递一些东西，比如嘻哈的内核，嘻哈文化，再追溯到黑人的奋斗史，黑人精神，乃至所有种族的美好的不屈不挠的品质……”

莫关山说了一堆他自己听起来都想大呼扯淡的东西，但贺天听得很认真，漆黑的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莫关山，直到后者说着说着渐渐没了声，羞恼到脸上酡红一片。

“你盯着我干嘛！”

贺天没有移开视线：“觉得你说的，嗯，很好，嗯。”

“我操！”直到贺天笑出声来，莫关山才发现贺天在故意耍他。

莫关山一声不吭，满脸通红地继续吃饭。贺天控制不住地笑了一会儿后也继续吃了。两个人默不作声地吃完了饭，中途除了贺天几句插科打诨就没有了任何交流。

吃完饭，贺天大喇喇走进莫关山的浴室洗澡。莫关山为了报复，决定把贺天的衣服藏起来。结果被贺天发现阴笑着威胁了一通。

倒是没打他。

洗完澡，两人在客厅吹空调。贺天横躺在沙发上玩游戏，莫关山从中劈开一个西瓜，顶上插了个勺，一半给了贺天。

贺天眼里冒光：“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样吃西瓜。”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吃，真JB幼稚。”

“我打游戏没手，你喂我。”

莫关山也是一点就着：“滚你妈的老子不伺候了！”

“别啊，”贺天抬眼冲莫关山笑一下。“你还得伺候好几天呢。我现在没法回我住的地方。”

“我操？？？”

“如果我现在回去，我很有可能会被抓走……”贺天自顾自地说。“到时候，把我的博给你继承……好歹咱们也朋友一场，对音乐的热爱让我们走到了一起，所谓英雄惜英雄……”

“滚你妈的别扯犊子了！我可不会你那一套东西！”

“不会可以学嘛。这样好了，我把我的制作设备也传给你……”

“不用，哼……我又不是大神，没你这么有才。”

“哎哎，术业有专攻嘛。你也是大神，我也比不上你。”贺天扯着扯着，突然回过味来，游戏都顾不上打了：“你听了我做的音乐？”

莫关山不情不愿地承认：“听了又怎样。”

“觉得怎么样？”贺天笑的怎么看怎么阴险。“你懂得，敢说什么‘垃圾死了’‘难听死了’之类的，你也就死了。”

“我是不会说假话的。”莫关山说。贺天刚开始考虑这次该怎么揍他时，莫关山又开口了：“你知不知道，其实人是可以从一个人的音乐来洞悉他的灵魂的？”

“别卖关子。”贺天有点急。

“我感觉，”莫关山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你的音乐很微妙。好像‘我’是一颗星球，在一个平行宇宙中。最可怕的是，这个宇宙里除我之外什么也没有。

我在这宇宙的正中心，我是这个宇宙的主宰。也没办法，因为这里只有我啊。但我也不是很孤独，因为这个宇宙是有声的，四周环绕着我的是……电音，我就像依靠这些音乐在飞行一样，因为我没有别的渠道可以为自己供能。我是最孤独最无助的，但我又是幸运的，因为电音救赎了我。”

莫关山不打磕绊地又一次说完了一长串，话毕自己都惊叹于自己这……胡编乱造的能力怎么就是用不在阅读理解上呢？

他小心翼翼去观察贺天的反应。贺天可以说是毫无反应，表情带着冷漠，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他。

莫关山总感觉自己快玩完了，他没话找话：“你要不要签个厂牌啊？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吧……”

“之前还真有不少人问过我。”贺天笑着笑着冲莫关山眨了眨眼，“可是你也说了啊，这宇宙里只有我一个星球。”

莫关山正切着西瓜的手险些拿不住刀。

“而且，电音并不能拯救我，这我很清楚。最多最多，就是一种麻痹而已。”贺天耸耸肩。

“我还没等到真正的救赎。”

-TBC-

*年更作者良心发现

*没大纲，瞎写，请不要为其中观点撕，音乐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没存货，下一更待定。

*七宗罪系列如果还有人记得，我暑假写，保证。嗯。

*最重要的一点，发没发现我藏了个经（da）典（keng）贺红文彩蛋？